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春播夏种秋收冬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柴米油盐酱醋茶,茫茫然不知自己将走向何方。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碰到了冷兵器征战时期遗落土中的宝贝。偶然之中存在必然,注定了我这一生与古瓷结缘。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我扶犁荷牛,翻耕着我那一亩三分地,冷啊,真冷!扶犁的手就要冻僵了。 哎!这种一葫芦打两瓢望天收的山岗薄地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真没劲儿啊!何时能富裕呀? 突然,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翻出来的泥土里钻出,阳光照着它发出耀眼的光芒。捡起来擦去它身上的泥土,仔细一看是一枚古人遗落的印章。眼前一亮,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历史的长卷,它好像是这幅长卷里的一个小墨点儿。我急于弄清它来自那个年代,什么人的印鉴,为什么流落此地,它是什么材质……出于好奇,我想把它弄个水落石出。当时也没有网络,对这个宝贝的出处和价值我一无所知。我就使出浑身的解数,砸锅卖铁拼钱从牙缝里抠出钱来买收藏方面的书,拜师学艺,如痴如醉。 当我通过各种途径找到答案的那一刻,感觉到我的脑子里的某一个盲区填充了内容,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廊里跋涉了一段路程,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从此,爱上了收藏,一发不可收。 1987年的初春时节,经业内人士介绍,我和一位挚爱古董收藏的朋友去一个山庄淘宝。我们起了一个大早,当丽日跃出山尖,我们已翻过一座山, 空气清新,美景悦目,心情舒畅!得宝心切! 再往前走,是一个池塘,池塘那边是一个村落。 “飞哥,前面好像就是尚村了吧!”我看看同样兴奋的淘友说。 “好像是,飞哥说,翻过山,村边有一个池塘,烟囱较高的那户就是藏宝之家。我们到了。”飞哥一脸的兴致,由于走得快,他宽大的额头上、似悬胆的大鼻头上闪着汗光。两道剑眉随着厚厚的嘴唇开合飞扬着,两条长腿下的大脚快速地往前移动着。我一路小跑地紧跟其后。 这户人家,比同村的人家阔绰多了,半新不旧的砖瓦房形成了一个四合院,朱红色的大门两边分立着两个灰青色的石狮子,狮子扣的门环亮光闪闪,耀人眼眸。没到门边,一个长毛大狗就汪汪的叫起来,声音听起来很不友好,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了狗叫声,主任开门迎了出来,呵斥着了狗叫,满面笑容客客气气地把我俩迎进了堂屋,他的堂屋对面是一个影壁墙,墙外一角是一些竹子和一棵桂树,桂树枝叶繁茂与竹子相映,给沉寂的小院增添了些许生机。据说院子里栽种竹子和桂树是“主贵”的意思。 让了座,沏茶倒水,嘘寒问暖。 我端起茶杯的当儿扫视了这个屋子,它是三间大屋,中间是客厅,两端是卧室,卧室没有安装门只是挂着布帘子。客厅的正壁前是一个长条几,上面摆放着祖宗的排位,墙壁上垂挂着装裱精致的梅兰竹菊四扇屏风,客厅的中间是一个小方桌,和几把椅子,是会客的地方。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主人,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憨憨的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蚕眉凤目,大鼻子,厚嘴唇。他夹着香烟的指尖微微的黑。能看得出来他长年抽烟。他说话时眼珠很少转动,只是用余光扫视着对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 一阵寒暄之后言归主题,他让我们坐着喝茶,然后,把布门帘拉在门的一边,进里屋挪开一个矮柜子,掀开一块大木板,漏出一个圆圆的洞,这可能是藏宝的地窖。酷似中日战争的地道战。他从墙角搬了一个梯子,放到洞里,断定放稳后,拿了手电筒,慢慢地下到地窖里,她老婆拿来一个大筐,筐系上系着一根结实的绳子,然后,把筐徐徐下到地窖里,不一会儿,地窖里传出:“装好了!”的声音,他老婆便小心翼翼地把宝贝拉出了地窖。我们欲上前帮忙,被他老婆婉转地阻拦了,生怕弄坏了他的宝贝,她示意我们在外面客厅里等着。 不一会一些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宝贝拿出了里屋,男主人也从地窖里上来了,她让老婆拿来一个大红色的绒毯铺在方桌上,然后剥掉层层的包纸,漏出了瓷碗瓷瓶的“庐山真面目“。 我和老哥两个人四目一齐射向那些宝贝,屏息凝视。主人简单地不急不慢的对宝贝做了介绍,标出了每件的价格,然后,扫视着我俩不徐不疾地说:“这些东西都在这里了,一口价不变,你们感觉合适就要,不合适我还继续留着。”他一副酒好不怕巷子深,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架势。 哇!从宋代的青瓷,到元青花、明青花、粉彩瓷器、珐琅彩瓷器,竟然都有。 我俩根据从书上学到的知识,仔细地辨认着这些宝贝的真伪,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掠过主人忠厚老实的相貌,他们珍藏宝贝的金贵,他对号入座、恰到好处的介绍,感觉这些东西确实是真的。看毕,老哥拉着我到院墙外面,我们评头论足一番,一致认为这些东西是真品,物美价廉,我们拾到漏儿了,准备倾囊中所有把我们各自喜欢的宝贝买走。 一手钱一手货,花掉了当时对我是天文数字的东拼西凑的钱,买回了古瓷器,有宋、元、明、清的花瓶,瓷碗。我窃喜,赚了便宜,像刘备得了荆州,愉悦心魄。兴奋得夜不能寐。不时地拿出宝贝观看:一件件都绽放着异彩,有着极致的美! 我们五千年的璀璨文化和艺术,即使经历了近代百年的动荡,老祖宗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美轮美奂的东西——这让当时年少轻狂的我真正找到了民族自豪感的来源。瓷器的美,是从构思开始的,绘画、烧制到最后成品,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融入作者的灵感和创作激情。所以,遇见一件心仪的瓷器,不单单感到愉悦,还有感动! 谁也没想到我们会“打眼”。 当我急用钱要卖掉这些瓷器时,被高人发现这些瓷器全是仿品,后又通过多方验证盖棺定论—假货!我像五雷轰顶浑身的筋骨似被完全抽空一样瘫软在地上,差一点儿没背过气去。很长一段时间心在滴血。原来卖主是,不显山,不露水 ,“真人不露相”。把自己的表情,心情,贴上封条密封得严丝合缝。福尔摩斯的神眼也难看出破绽。没想到我们在阴沟里翻了船,我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我感觉从兴奋的云端跌落到万丈深渊里。 但很快就想开了,平静了。做古玩收藏这个行当,“打眼”和“拾漏”都很正常。心想花6000元买个教训也是值得的,跟高人交过手省得以后再栽更大的跟头。 老婆得知这个消息火冒三丈,哭闹着:“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有眼不识金镶玉,抓瞎了吧!”她是心疼为买这些东拼西凑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拿什么去还钱呀! “小孩子学走路免不了要摔跟头,我这不是正在学习阶段吗!要学知识总要交学费吧,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学了十几年交了很多学费,还有写错别字的时候,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呀,更何况我是刚上路的小马驹呢!”我一边开导老婆,一边学着小马叫,还四肢着地摇头摆尾学着欢快蹦跳的小马,逗得老婆破涕为笑。 “人生就像大海行船,没有一帆风顺的,有潮起就有潮落;人生像一首交响曲,有抑扬顿挫才美妙,有了困难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解决,这样的人生才有成就感。”.我继续说着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无知开脱。 “卖主的家不是还在那里吗,把这些假货退给他去吧,我求求你了,这是我们借遍了亲戚朋友硬凑的钱啊,天呐,怎么还呀!”老婆还是不甘心吃亏受骗。 “老婆,你消消气吧,老哥他比我搭进去的还多,人家老婆屁都没放一个,家里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我看到老婆火渐渐消下来了,说话语调也由机关枪变玩具枪了,进一步劝说她。 “那你明天就跟老哥一起把货退给他,他卖假货明明是他的错,我们占理呀!他没有不退的理由,要不,我们告他。”老婆的道理在一般的商品交易中是行得通的,但在古玩交易中是行不通的。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古玩行里的规矩是:无论是买家买假了还是卖家卖漏了,均不能退货或找后账。买家也许买假买贵,卖家也许卖漏卖低,买卖双方都承担着一定的风险,古玩行很忌讳买方退货与卖方找后账。因为古玩交易凭的就是眼力和实力,自己看上的货是不退的,自己上当了怪不得别人,我们只有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认栽吧!”我本该“潜龙勿用”时,却 “飞龙在天”,结果摔在了山谷里,差点儿没一命呜呼,只落得 “亢龙有悔”。 我痛定思痛没有气馁,反而更激起我强烈的进*古玩领地的雄心。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我开始疯狂地在瓷器历史的长河里跋涉,从陶器、瓷器的源头出发一步一个脚印,小心谨慎地注意每一个细节。不迷信专家,不人云亦云,相信自己亲口尝到的“梨子“的滋味! 我体会到:每行每业的水都很深,不会游泳的人切勿随便进入。真正的瓷器收藏者应该学会辨别瓷器的知识,用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皮里头的战术研究造假者的心理,更要练就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才能在瓷器收藏的道路上走得更好。 南阳是我外婆家所在地,那里有我的七大舅,八大姨,表兄弟、表兄妹,一大帮子人,那里也是人杰地灵,能人辈出之地,包括造假“能人”。我的亲戚们认识一个南阳某地的做假陶瓷的,所以,我有幸接触到了有关人员,凭着近亲关系,我钻进了他们的肚皮里面,详细地了解了做假瓷器的手法及工艺流程,瓷器做旧的过程一般是,将刚烧制成的器具埋入土中,时间长的可以达两三年,然后再将盐酸和无水乙醇涂抹到器具上,让瓷器与土结合得更加紧密,给人一种在地下埋藏多年的沧桑感。 了解了造假的套路,往后的漫长的岁月里,走过古玩市场、踏入过无数间古玩商店,执手把玩;穿二手市场、废品回收站,一次次的捡漏,再没打眼过,执着于瓷器收藏的乐趣中!结合古物的时代特征,真品假货对照研究,我掌握很好,看的透彻,从此结束了收购加磁器的历史。 收藏的水很深,就是老道的行家也未必能探到水底,要想拓宽领域,就得经历学习-失败-再学习-再失败直至成功的历程! 在收藏圈流传这样一句话:“藏而不真,*也。藏而不精,烂也。藏而不究,愚也 “。 为了寻宝我拄着拐杖(我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踏遍大江南北,北到蒙冀辽三省交汇处,南到深圳,西北到陕甘宁,东南到江浙沪,中国的版图上多了一串串三只脚的印迹! 直到我卧床不起,我这只瘦马才不得不停蹄。但对于收藏,我一直心猿意马,一刻也未停止过! 几十年经风雨见世面,有教训也有经验。其实,要想练出一双鉴别真假的火眼金睛,就应该多去博物馆看看,多学习理论知识,多分析思考,而不是来到古玩街上幻想着捡漏。苹果只能在牛顿头上砸出个万有引力来,天上掉馅饼的事也只能掉在做好准备的人脑袋上。 几十年了,我是有首场信息必关注,电台的鉴宝节目必看,憋屎憋尿也看个始终,雷打不动! 从理论上讲,一个真正的藏家的最高境界就是:做人、做事、做学问,要体现古玩的终极价值。怀疑精神在古玩界永远不能丢,否则一定会碰得头破血流。 但我达不到那个境界,因为我充其量是为了生活(包括物质和精神)。2002年我病瘫在床上不能跑了,为了生存,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较近的南阳古玩市场去淘宝。 每次都是天还没有亮,老婆把我送到车站赶第一班长途客车,家距南阳二百多里地,顺利的话是披着星星出门赶第一班客车,戴着月亮回来搭上末班车。不顺的话就在古玩旅店住一晚。 我坐车只能斜倚在座位上,不能危襟正坐。第一次坐车的时候,售票员说:“你一个大男人坐没个坐样,挤得人家姑娘都不好意思坐了。”我只有讲出实情:“对不起,我臀部不能坐。我……”其实我还想解释:我患强直性脊椎炎,只能倚坐,话还没说完。 售票员打断我的话,不解地白了我一眼说:“屁股的功能就是坐的,不能坐,你站起来,让人家坐!” 我苦笑一下,拄着双拐站了起来,顿时成了全车人的焦点。乘客七嘴八舌,说售票员的态度不好,弄得售票员面红耳赤,热情地扶我倚在座位上,向我,向大家道了歉。 我一路忍耐着汽车颠簸给我造成的疼痛,在古玩市场站牌下车,但怎么也起不来了,售票员和好心的乘客搀扶着我下了车,我试着一步一颤的走进了市场。转转歇歇,歇歇转转,日头快落西山了,我掂着淘到的宝贝往客栈赶,饿的头昏眼花,身体直打晃,加上浑身刮骨般的疼痛,每走二三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隆冬季节,大汗如雨,我就像个猴子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眸子,有的驻足想帮我一下,但又觉得无从帮起,长叹一声走掉了。我鼻子酸酸的,真想哭,但又怕行人笑话,打转的眼泪还是咽了回去。 回到客栈,关上门放声大哭,但又怕惊扰了其他客人,于是,把声音收回,小声抽泣。像儿童一样的软弱,又像小妇人一样的脆弱。直哭到没有眼泪鼻塞头疼嗓子干疼没有了气力昏昏欲睡为止。 一刻也不停的疼痛的折磨,生活的重压,我真受够了,我又一次想到了死…… 生不容易,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会儿是年迈老母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弓腰驼背的身影,一会又浮现出老婆为柴米油盐发愁的面容,一会又是孩子争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着能按时交上学费的那祁盼的眼神。使我又一次滞住了邪念,我不属于我自已,父母亲生养了我,我属于父母亲。老婆嫁给了我,我是她的丈夫,我要对她的一生负责,我属于她。我生养了孩子他还尚未独立,我得继续抚养他,我得为他活着。我没有轻生的权力。 客栈的老板娘看我拄着双拐步履维艰,给我安排了一楼的房间,把饭菜给我端到房间 把洗脚水 给我端到床前,无微不至。我很感动。 生活是一部悲喜剧,没有纯粹的悲,也没有纯粹的喜,当我拾到漏时,我会马上破啼为笑,转忧为喜。我的孩子可以买校服了,他不在为自已是班里唯一买不起校服而哭
中科白癜风康复天使泣的人了,他可以扬眉吐气地站在同学堆里了。老婆也可以改善一下三餐,加强些营养了。 同学提供了一个信息,靠山庄有个农民有两个出土的小黑碗让我去看货。我和另外一个朋友去了那里,这个村庄位于白云朵山角下,有十几户人家,但只有三五户的烟囱里还升腾着炊烟,很多房子都是空的,因为他们在外面打工或做生意买了房子,居家搬迁出去了。剩下的三五户,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么是牧羊养牛老实巴交的庄户人。 日出三杆的时候我们找到了这户藏宝人家,户主是一个六十岁左右,忠厚老实的山里人,头发胡子都花白了,黝黑的皮肤,上圆下方的脸上有一双深陷而有神的眸子,厚嘴唇,下巴微微上翘
白癜风患者的饮食,额头上三道塞满泥土的皱纹像是刚耕过的地沟。穿了一身儿廉价的迷彩服,脚上穿了一双沾满泥土的迷彩鞋,像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他给我们诉说着得宝的经过:“在山上放牛时,天空突然下了暴雨,他躲在山洞里避雨,牛在山坡上腿脚陷到了泥里 哞!哞!地叫。我过去一看,牛腿掉到了一个深洞里被卡到了,我把牛弄出来之后,伸手往洞里摸,有一胳臂那么深,摸出了两个盛满泥土的小黑碗,就带回来了,一个亲戚说城里人稀罕这东西,我就托他给找个买家。” “老乡,你开个价吧。”我看是真东西,就决定把它买下来。 “嘿嘿,我也不懂行情,你们随便给吧,反正是捡来的。”老乡笑笑,憨厚地说。 “哪有买家开价的呢!还是你说吧,值,我们就买,不值,你还留着。”朋友看看我对卖家说。 老乡伸出一只手说:“一个这么多,”然后又伸出两只手说:“两个这么多。” “你是说一个五十,两个一百是吗?”朋友又看看我,然后问老乡。 老乡满意地点点头。有点喜出望外。我猜想他说的是一个五元,两个十元。 我说:“我们还有事,急着回去,今天也算我们有缘,这两个碗,我给你二百元,咱们算交个朋友。” “好,好!”老乡脸上堆笑,连声说好,感到见到财神爷了,两个破小碗就给了二百元,太意外了。 我们告别了老乡,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让朋友随意挑选一个,朋友说:“我不要,你都收着吧,明明人家一个要五十,你非要给人家一百。” 我暗自窃喜,心想,老哥你怎么还没有长进呀!这下,我可拾到漏了,发大了! 说起古玩收藏,里面的趣事儿太多了。碰见一些大忽悠,就会不知不觉地跳进陷阱里。 一天,镇上一个按辈分他叫我爷的的年轻人,怀抱一个铜器,小心翼翼地放到我的床上,激动兴奋得脸上像开了花。他眉飞色舞地叙述了他买铜器的经过: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那个孙子走进驻马店的一家古玩店,老板与他原来熟悉,就让他自己随意看货,自己则捧出一件东西忘我地观赏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真好,真好!”我的孙子上前一看,是一件个头很大且造型漂亮的铜炉掂了一下,足有二、三公斤重。 看他对这件东西感兴趣,老板说,“你来晚了,北京的一个客人已经要了,唉,这样好的乾隆东西,真的不想卖了。”他一边看,一边无奈地说:“你如果早来几天就好了,卖给你的话,我以后还有机会去看看这件东西,给了北京人,就永远看不到了。” “那么,现在给我也不迟啊。”我的孙子开始犯糊涂了。最后,双方约定,那北京人如有变化,老板就与我的孙子联系。 几天后,老板果然给我孙子打了电话。我的孙子迫不及待地一溜小跑到车站乘车去见老板。当我的孙子见到老板的时候,他正与那个北京人“通电话”,似乎就价格问题争执得面红耳赤。最后老板对着电话大声喊道(实际上是在假装通电话) “算了,你就是出再多的钱也不卖给你了!”这时候,他又通了个电话,假惺惺地对另一人说了几句话,话题也与这件铜器有关。通话结束后,老板向我的孙子说:“第一个电话是北京,那人不地道,不给他了;第二个电话是铜器主人的,想反悔不卖了,我说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能不讲信用呢?”我的“孙子”耳闻目睹这一切,信以为真不加思索地成交了。 他把经过述说一遍后说:“爷,你看看我拾到漏了吧!”我仔细的看了一下铜器,笑了!:“赝品!你不是拾漏,是打眼了!你钻进了老板设的圈套里了。” 他一听脸上激动的红晕瞬时消退,有煞白变成了铁青。抖抖索索地说:“明天我就找他退货去!” 过了两天孙子又来了,我问他货退了吗?他说换老板了,原来那个店经常换老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他也像我当初是一个没长全毛的雏鸟,这就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一旦揽下,就覆水难收了。 我玩儿古董是真心喜欢,但主要是为了倒腾点柴米油盐,为了生计,即便是喜欢的宝贝,也很难留在手里;囊中羞涩,即使想要的东西,也不能变为己有,只有饱个眼福,猫咬尿泡-空欢喜! 2004年的一天清晨,孙子开车带着我来到南阳市古玩市场淘宝,让我给他长眼。古玩市场上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头发乱蓬蓬,身上脏兮兮,活像一个刚挠完粪堆的小鸡儿。手中却拿着一件翡翠镯子,要卖5000元。有人问这件东西的来历,孩子说是从家里偷出来的,玩游戏*博欠债了,要卖钱还债。听到这话,有“好心人“劝他别卖了赶快回家,如实地给家人说实话求得家人的谅解,要不然家人知道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便宜卖了会惹祸的。但男孩执意不走,说游戏室的老板逼他还钱呢!今天是最后的期限,钱还不上,要把我扭送派出所关起来,让我父母拿钱来输我。 这时候,和我一起来的孙子眼红了,把小孩叫过来,要我长眼看那个镯子,我看后轻轻摇头,然后小孩就奔向了一家刚开业的古玩店,老板看中了这件东西,与孩子耳语一番后,就以2000元的价格买下了这件东西。孩子拿到钱后飞快地跑了,老板也乐呵呵的,似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一个月后,我又去进货,在古玩店老板那里看见了这件翡翠镯子,当我问起,老板苦笑着说:“别提了,这是一件作旧的马来玉,我让那孩子给蒙了!没想到我栽到那个小兔崽子手里!那个孩子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大人指使。” 不识货买了赝品是悲剧,明知道自己藏品的价值而逼不得已卖掉更是悲剧。 2005年,我因得了大病,需要花很多钱,靠亲朋好友周济远远不能满足,老婆说,把咱家那块玉石卖了吧。她说的玉石是十几年前一个朋友从外地帮我带来的,这块玉色泽温润质地纯净,我一见到就爱不释手,我吃饭都忍不住要看着它。睡觉前也要在灯下观赏一会,然后把它一层层包好放在枕头下面,老婆给我开玩笑说:“王老四,有了玉,你就不要老婆了,以后你给玉过吧!” 此时,她一提要把玉卖掉,像是割我身上的肉一样心疼。坚决不同意卖掉。老婆生气地说:“你选择吧!是要命还是要玉?”说完,眼里又落下一串儿珍珠。 我也含着眼泪说:“留着玉,我死后你们过不下去的时候也好救个急,我活着净给你们增加累赘,我的命不值钱呀!” 最后还是拗不过老婆,决定忍痛割爱。这块玉当年是一千元买的,现在的价值最少要值十几万吧,但为了救命,急于用钱,我出价两万元也没人问津,最后,一个开古玩店的朋友提出:不如把玉给他摆在店里做镇店之宝,说不定能遇到出价更高的买家。我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欣然同意了。并从古玩店的朋友那里支取了一千二百元钱。我给朋友口头协议,玉先存放在他那里,等将来我有钱了连本带息还他,要他把玉完璧归赵。如果有人想买,也按这个协议办。 曾有人想买,但知道我这个要求后也打消了念头,我心想没人来问那最好。本以为这块玉就这样卖不出去了,但有一天 ,开店的朋友拿着两千四百元来找我,说有人出两千四百元把玉卖出去了。“我听了心一下凉了,头顶脚底直冒冷汗,赶快追问他买主是哪里人,姓甚名谁,知道买主的下落,以后再把它赎回来。朋友说:”人家出了双倍的钱,我只顾高兴了,也没问他这些。“ 没办法我又收了朋友六百元钱,加原来的一千二是一千八百元,剩余陆佰元算是给了朋友的辛苦钱。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块玉实际上卖了两万块钱,我被朋友骗了,而开店的朋友关张去了外地,杳无音讯。这块玉归谁所有没人知道。 我托贴心朋友、业内兄弟,八方打探,几年前这块玉石终于有了消息。经过多方专家和业内人士鉴定,这是块汉代的玉,价值约五十万,我悔青了肠子,只能不断安慰自己跟它有缘无分,谁叫我有病呢!谁叫我穷呢!就这样命运把我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2006年四月,这个日子我记忆非常清晰。因为在这一天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情。 我在南阳古玩市场遇到了一个传世美品,哥窑钵—宗教供器,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眼睛也分外的明亮起来,我直勾勾地盯着这件器皿,这是北宋蛇鱼*哥窑。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观看,就像捧着一个鲜活的婴儿。它底足五个支钉,釉色迷人,发色光亮温润,有古人使用过的岁月沧桑,但不失完整。 我心想好东西啊,珍宝啊!如果拥为己有该多好呀!我问买主多少钱可以出手,他说:“我看你是个行家,一口价一万一千元。”一万一千元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原来都是小打小闹,从没花过也不敢想拿一万多元去买一个东西。但我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转手就价值连城,但去哪里弄钱呢!我跟买主商量我先交一千元定金,然后回去取钱,最迟后天来取货。卖主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同意了。谁知该我倒霉,话音刚落,我一千元还没掏出,来了一位买主,看完货,问了价钱,眼睛没眨一下,打开皮包掏出一万一千元钱,钱货两情,扬长而去。 我的心扑通扑通像擂鼓一样激烈的跳动,脸憋得通红,一筹莫展,只有尴尬地退出这场对我来说没有拉开序幕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