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据执法掌司上报,河塘县有一狐妖作乱,专擒青年男子,吸他们的精血以渡修行,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得安生。因我掌管天下狐类,王母便遣我下凡擒那孽障,以保民安。 正好我心里有一桩事要去凡间解决,这次是个机会,我便欣然领旨下凡。 事隔千年,我再来到凡间,心中还是生出些许难言的惆怅,待我找到妖狐的栖身之所时,她正欲吸一位年轻男子的精气。 “大胆妖孽,胆敢在此胡作非为。” “仙子,你我本是同类,又何苦相逼。”狐妖的声音魅惑飘缈。 “她是仙,你是妖,何来同类一说。”被狐妖擒住的男子毫无惧色的说。 “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看你生得俊美方才让你多活几日,你倒是无法无天了!” 一道蓝光闪现,那男子就被一阵劲风狠狠的打在地上,他仍是不吭声,如此傲骨的男子真是难得。不料在我分神的之际那狐妖竟向我发起攻击。 “小心!”先前被打倒在地上的男子起身挡在我的身前。 活了千年,从未有人愿意为我这样舍命,心下怦然一动。但也未来得及细解其中滋味便赶紧施法去捉狐妖。 事罢,我扶起为我挡伤的男子,四目相对,眼波流转。 “喂,你两个还不来帮我解开树藤。”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还绑着一名青衣男子。他轻浮的眼神看得我一阵嫌恶,但还是走过去为他解绑。 “有一佳人,清扬婉兮。”男子俯身贴向我,一副陶醉之态,“仙子,我们必是见过的。”。 懒怠与这位地痞无赖多说,挥摆衣袖,便带着挺身救我的白衣男子移形至山间的一座小屋。 2. 为我负伤的男子叫何锦书,他是因为我受了重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他直至痊愈。闲暇时,他我便抚琴。 天界千年,我都是靠这把琴抚慰时光,抚琴也变成了我唯一的爱好。 “这琴声太过凄怨不适合你。你是仙子,应当荣乐并生。” 我颔首微笑,没有作答。只是何锦书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五百年前的蟠桃大会上,我应王母之命为众神抚琴助兴。 一曲奏罢,只听得人群中有个声音,“若不细听就会觉得仙子奏的是愉悦之曲,若听入心了方知仙子奏曲哀切悲怨。”那人作了一番评论之后又言道,“君有相思意,不知仙子可会不会负情深?” 如此狂妄之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待我下座想要找这个声音的主人时,却没了踪影。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都不一样,要是哪天让我撞见那个浪荡之徒,一定要杀之后快!反正那种人,作仙也是污了仙的名声。 不过那个人我在天界找了许久也没人见过,后来也就无疾而终。没想到在凡间也遇到了一个无赖。 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我细想出神的时候,推门声将我拉醒。 小屋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来人正是那日同在山洞里的无赖——厉墨风。 “你是怎么找来的?”我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我自然是循着仙子的琴声来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仙子可愿意去我的府上,玉箫配美琴岂不是天作之合。” “你的玉箫我配不起,请回吧。” “仙子何必动怒,若是适才的言语惹恼了仙子,我陪个不是便是。”说着向我走得更近。 不作过多的理会,我将何锦书扶进里屋。出来的时候,厉墨风还坐着,我也不理他,径自出了房门去给何锦书熬药。接触了两次我多少知道点此人的脾性,硬赶他是不会走的,果然他坐了不多久没人理他悻悻然的自己回去了。 本以为他吃了闭门羹不会再来,没想到他倒来得更勤快了,每次来还总带一些新鲜的玩意和点心,他带来的新鲜玩意我玩了,好吃的点心我也吃了,只一样,就是不理会他,任他跟在身前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只顾忙我的。 “小仙女,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回我一句。” 我坐在屋外赏月不理他。 “你吃了我那么多点心也总该回个礼吧?” 我不说话,心里想着都是你自愿送的,我又没逼你。 “小仙女,你看这是什么?” 我禁不住诱惑回头,谁承想厉墨风奸诈的贴到离我最近的地方,我一回首,我的唇便紧紧的贴在他的唇上。 简直无耻至极!我气的双脸涨红,一挥袖,一个掌风把他打出去很远。 “哎哟,我的腰……” “下次再敢放肆,我便要你的命!” 重重的关上门,没去理会屋外的哀嚎! 想着厉墨风的无耻我坐在桌前气的发疯! “怎么了?仙子。”何锦书听到声响从里屋走出来。 “没什么。”我尽量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 “没想到,仙子也气恼。” 仙子也有情感,不仅会气恼还会有仇恨。 我此次下凡,就是要化解心中所恨!思绪被拉回到千年以前。 那时我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幼狐,整日跟在父母身边,在山林里嬉戏游耍。直到一个月圆之夜,父母法力最弱的那一天。一位猎人盯上了我们,我亲眼看着父母死在猎人的箭下。那一夜之后我不仅失去了父母,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白狐姐姐也被那猎人活抓了去。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苦心修炼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他日能报父母之仇。这次人间之行,除了收妖更是为了找到那杀死父母的仇人。 “仙子在想什么?”何锦书不知何时轻声的摸索至我的身边,关切的说,“夜里风凉,把这个披着。” 看着何锦书,心里因为厉墨风引起的气稍微安定下来,只是却多了几分惆怅。 这些日子以来我和何锦书朝夕相对,我自然看得出何锦书对我的情意,可我们终归仙凡有别。 “我终究是要走的。” “择一城老,遇一人终。我可以等。” 在我的细心照料之下,加之太君的丹药,何锦书不足一月便好了。其实他可以好的更快,只是我不想他好的快,我想跟他相处的时间多一点。 现在,他的眼睛已康复,我也应该去找我的杀亲仇人去。从此萧郎是路人,他依旧做他的贵公子,我依旧做我的美狐仙子。事事安好,再无交集。 “未央,随我走好不好?”何锦书转身的一刻突然握住我的手,“我不怕刀山火海,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 “仙子,随他走不如跟我去。”一个白影掠过,厉墨风出现在我的身侧,不容分说的握住我的手,“我爹可是当朝丞相,论家世样貌我比他好多了去。” “我要的不是家世样貌。” 我原本想父母之仇暂缓些时日,待回天朝请轮回掌司查下一些消息再来人间寻仇。但听了厉墨风的话,我竟是*气般的耍起性子来,反握住何锦书的手,“我跟你走。” “我不许你跟他走。” “放开!”我厉声吼道,厉墨风握着我的手反而越加紧了。 手上被握紧的力道让我觉着有些微痛,无论我如何挣脱厉墨风仍旧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无法我只得用法力,将厉墨风打了出去。厉墨风整个人被打倒在墙柱上,顿时嘴角便冒出鲜血。 我拉起何锦书的手走了出去,那个无赖且随他自生自灭去。 不过出门之后心底总是感觉不安。那个厉墨风再怎么风流无赖终归还是个凡人,被我那一掌击中也不知道会不会严重。我虽不待见他,但也不至于要取他性命。实在安心不下,便向何锦书撒了谎要回小屋拿落下的发簪。 回到小屋,厉墨风果然还躺在地上,面色苍白。 “你可还好?” “我就知道仙子是舍不下我的。”厉墨风望着我,嘴角的涟漪渐渐漾开,风流之态尽显无漏。当真是死性不改,都这般模样了竟然还有心思玩笑。 “仙子,你当真喜欢他?” 不理会厉墨风的问题,只将他扶他起坐下,“这颗丹药你服下,不过一个时辰便会好了。” “仙子,你喜欢他吗?” 他怎么这般不屈不挠。 “仙子,你当真喜欢他么?” 本已踏出门槛的心被他再次扯了回去,顿了顿理清思绪,语气冰冷,“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于何锦书,我也不知道,这世间情缘本就复杂难理,我又怎么能理得别样清晰。 但,最起码我知道。 我需要一个理由留下来。 何锦书,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3. 何锦书的父亲是当朝护国将*,母亲是当朝皇帝的妹妹,潋滟公主,是地地道道的名门望族。 “姐姐真漂亮,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惠儿在一旁打趣儿,她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我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惠儿是何锦书的表妹,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与何锦书青梅竹马,若不是我的闯入,或许他们会成为眷侣。 “未央本就是仙子。”何锦书像是得到珍宝般,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我。 “那是未央姐姐好看还是灵姐姐好看?” 我自是知道惠儿口中的灵姐姐是谁。刚进何府的时候就从下人诧异的表情里知道了些许。我与当朝的灵儿公主长得极为相似,只是这灵儿公主三年前就因病香销*断。既是死人,我又何必去争个长短。 何锦书的眉眼瞬间黯淡下去,许久才焕开笑颜,“她们自然是各有各的美,这如何比得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未央姐姐喜欢这两句诗吗?” “喜欢。” “我姐姐最爱的便是这两句,姐姐的别名子衿就是表哥从这首诗经里窃来的。记得当时大家笑弄他,他还理直气壮的说,唯有姐姐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惠儿,不许旧事重提……笑话我。”何锦书尴尬的看向我。 “锦哥哥真薄情,有了未央姐姐就弃置旧人了。”惠儿撅着嘴。 我岂会不知惠儿的言下之意,抿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大概是我的表现太过冷静,慧儿倒是显得失望,看着我和何锦书四目相对,情意浓浓,咬着嘴唇,恨恨的看着我。 当朝最尊贵的公主又如何,对我来说,她不过一介凡人,不足挂齿,我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少爷,老爷叫你去大厅。” 管家匆忙来报,何锦书与我耳语几声便随着管家朝大堂走去。惠儿见着天色渐暗,也起身回宫了。 耳边一下子清净很多,我闲来无事就在府内四处转悠,绕过回廊,穿过凉亭来到一个佛堂前。我轻轻的推开门,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忽地混沌起来。 佛堂前供奉的那一对狐皮,让我觉得全身冰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爱恨情仇在此刻结成一团乱线,各处延伸,撕扯着我的心绪,整个身子失去了重量,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何锦书忙完府里的事再来找我的时候唤我好几声我方才缓过神来。 “未央,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你放心,我绝不娶惠儿。”何锦书惊慌的将我搂进怀中。 我任凭何锦书抱着我,我承认我贪恋他怀中的温度。但是我却更香手刃敌人,为爹娘报仇! 入夜,将我扶下休息之后,何锦书便起身回房。看着锦书离去的背影,轻启朱唇,道一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我们定会相见,只是那时你也许仍旧是你,我却不再是我。 4. 在将*府呆了那么久我自然知道,将*在朝内的劲敌是当朝丞相。要为爹娘报仇自然不能滥用仙法,触犯仙规我将要忍受五百年的炼狱之苦,我只能借刀杀人。说到当朝丞相,我无可厚非的想起了厉墨风。他既是丞相之子,找他自然是最权宜的法子。 只要血海深仇能得报,屈就于他又何妨。 刚走出何府厉墨风便出现在眼前。 “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何锦书欺负你了?” “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厉墨风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我说,“我每天都在将*府门口等你,等你跟我走。” 言语还是跟往常一样轻佻,不过这张脸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 将*府佛堂的正前方挂着的一对狐皮再次出现在脑海里,爹娘惨死的画面在脑中回放,那是我永生都不会磨灭的记忆。回抱住厉墨风,只想汲取一丁点的温度,可是冰冷的身子似乎总暖和不起来。 不出三日,厉墨风便八人大轿将我迎进丞相府,其风光排场堪比当今公主出嫁。隔着迎亲的队伍我看到了何锦书,看着他苦差的脸色我不由升起一丝快意。 只是,到底是痛还是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4. 厉墨风虽随性,但对于朝堂之事却从不懈怠。听他说近来边关战事吃紧,何老将*请缨前去御敌。圣上以其年迈拒之,何老将*不惜立下*令状,如若战败当以人头面圣。这件事无疑成了复仇的一个端口。 “最近怎么都不陪我?”我撒着娇躺在厉墨风的怀里。 “皇上要将惠公主赐婚给何锦书,我那不争气的妹妹,为了何锦书闹着寻死寻活?”厉墨风除了风流些,倒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听厉墨风这样说,我倒想起厉琦敏来。上次在自己的婚宴酒席上见过厉琦敏,她确实是个倾世美人。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娇而不纵的洁雅之气。 “这有何难,他何家可以娶公主,我们就不可以做皇妃吗?秀女大选在即,以琦敏的姿色,要得圣宠绝非难事。” “皇上和皇后一直鹣鲽情深,后宫妃嫔更是寥寥可数,况且后宫中人多擅计谋,危机四伏,琦敏生性纯善,在后宫恐难长久。” 对于皇上和皇后的佳话我也听说过一些。 当今皇后是猎户之女,十年前皇上外出狩猎,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何染了一种怪病。太医都说无药可医。太后做主张贴皇榜招纳贤医,皇后当街接下皇榜,说是自己有一味药只需九九八十一天定能治好皇上的病。也不知道皇后用的是什么药,皇上的病竟出奇般的好了起来。治病期间,皇上和皇后暗生情愫,后来便成大礼。 厉墨风疼爱妹妹自然不愿意将厉琦敏送入宫中,无奈之下我只得背着厉墨风去说服厉琦敏。跟厉琦敏说清了利害关系,她倒也明事理,应了我的安排。 “琦敏,原谅嫂嫂这么做,但是为了你爹和你哥哥,我不得不这么做。” “嫂子无须歉意,琦敏虽是女流之辈不懂得朝内纷争,但我还是知轻重的。嫂嫂待厉琦敏如同姐妹,琦敏怎会怪罪。嫂嫂放心,琦敏定会在后宫顾全了家族荣耀。” 我从未像此刻这么唾弃过自己,为了心中的仇恨竟然牺牲这么至善的女子。抱着厉琦敏,偷偷的将魅惑人心的幻术植入厉琦敏的体内。厉琦敏本就倾城,再加上我给她施的幻术博得圣宠不过是朝夕之事。 只要厉琦敏得圣宠,到时候要将*府出个事什么的,自然也容易多了。 送厉琦敏到宫门口,隐约间,我觉得这四周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何锦书,难怪这味道熟悉。自嘲的笑笑,我竟连他的味道都如此刻骨。 何锦书看到我,快步走到我的跟前,我面露难色,委屈的摇摇头,我就是要让他觉得我有万般的苦衷。将手中的纸条用法术渡至何锦书的手中。 入夜,何锦书如约来到明月楼。 “是不是我爹赶你走的?” 一直以来他爹就让他多跟惠公主往来,目的就是为了博得惠公主的欢心,他日好结良缘,为将*府筑一份保障。 “今日一别,便是后会无期。”轻轻的推开何锦书,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要!你不是仙吗?”何锦书痛心疾首的握着我的双肩,“我们离开这里!” “王母已经知道我贪恋凡尘与凡间男子相恋的事,她已经派下天兵天将要捉拿我回天庭。锦书,我不能连累你,到时候厉墨风就会代你受那炼狱之苦。此后,你要好生照看你的爹娘,好好照顾惠公主,不要辜负你爹娘的期望。我更不能让你因为我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未央!未央!” 不去听身后的呼喊,加快脚。以前我最唾弃的便是虚情假意之人,只是没想到如今我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场戏生死离别的戏耗尽了我毕生的精力。 回到李家,我虚脱无力的倒在床塌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瞧瞧。”厉墨风处理完府里的事情见着我心绪不佳,轻声柔问。 “不用。”拉住他离去的手,想起厉琦敏心下更是内疚,“墨风,对不起。是我将琦敏……” “原是为这事,你不要自责,我早已打点了宫里的人,好生佛照琦敏。” “原来,你早就……” “你是我娘子,你心里的小九九我怎会知道。” “那今晚我和……” “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不然我如何保护你。”厉墨风宠溺的将我拥入怀中。原来,他都知道,他都明白。闭上眼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原有的防备溃不成*。 月色正浓,春色正好,躺在厉墨风的臂弯里,我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5. 李敏琦顺利夺得圣宠,在后宫与皇后平分秋色,丞相府一时风光无尽。与李家的风光相反,何府倒是显得凄惨。何老将*在前线吃了败仗,圣上大怒,扬言要何老将*兑现当日在朝堂上立下的*令状,何家上下乱作一团。短短几日光景,何锦书已然苍老了许多,明明身子不好还硬撑着为自己的父亲奔波劳碌。 看着床榻上的人,我不由的伸出手。 “你在这干嘛,李夫人!”惠儿端着汤药,咬着李夫人三个字瞪着我。 “怎么?如今得了赐婚倒不和我亲近了,你不是最爱叫我未央姐姐么?” “哼!你这狐狸精也配做我的姐姐么?我姐姐和锦哥哥自小青梅竹马,三年前姐姐因病离世,锦哥哥因此变得伤怀易感。锦哥哥喜欢你,不过是看你与我姐姐有几分相似,想从你身上找寻姐姐的影子罢了!” “灵儿,灵儿……”床榻上的人意识朦胧的喊着自己心爱的人的名字。 “听到了吧,锦哥哥梦里叫的人是我姐姐的名字,你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罢了。” 我内心对何锦书仅存的一点情意和内疚,都被他一声声的灵儿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原来他挂念的只有他的灵儿,他的子衿。何锦书,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待我的!原本被我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的护体丹药瞬间化为粉末。什么择一城老,遇一人终,原来都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骗子!都是骗子! 何锦书,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拂袖离去。 回到李府,厉墨风正在清点各位官员送来的珠宝珍玩、古书字画和银两,准备着人还回去。厉墨风虽然纨绔但是对于朝堂上那些谄媚他倒是看得极为清醒明了。 “未央,快来看看,这些翡翠金玉书画墨宝你喜欢哪样我便只留下哪样。”我作势在各种珠玉之间环绕一圈转回到厉墨风的身边,“选来选去,我还是中意你。” 这些日子天天陪着厉墨风,两人耳鬓厮磨四处游玩,我早已习惯了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而已,这有何难。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却浑然不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做戏还是真心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厉墨风听得俊美的容颜倾城一笑,回身拥住我。 俯身,唇齿相依。 厉墨风的宠爱是真心的,只是我看不透他那绝美的容颜下所掩盖的情绪。在世人眼中他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其实他亦是满腹诗书雄才谋略,只是他活得比众人清醒。 我的夫君亦是公子世无双。只可惜,我们的相遇晚了一步。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绮丽的气氛被厉墨风的贴身随从打破。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废了我家小姐,废妃的圣旨都拟好了。” “我这就进宫面圣!”厉墨风最疼爱自己的妹妹,情感和理智向来是死对头。 “你先别慌,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先去宫里看看琦敏。” “不行!”厉墨风按住我的身子,厉声道,“你不许再去宫里!琦敏的事我去解决。”继而厉墨风的声音柔和下来,“未央,听话,不要再去宫里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宫里?!一切是因为而起,我绝不能让厉琦敏身陷囫囵。”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懒怠跟厉墨风多言,衣袖轻挥厉墨风便昏睡过去。 我只是觉得奇怪,前两日才传来封妃的消息怎么突然就要废妃了。琦敏的魅惑之术只有我能解,难道宫中还有高人? 又是这个味道!上次送琦敏进宫时在宫门口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对何锦书,如今看来并不是!这味道实在太熟悉了!离后宫越近,味道就越浓烈。 “说,是谁教你这魅惑之术的!”还未进宸宫一个尖锐威严的声音就侵犯入耳。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使用魅惑之术。” “还不招,给我用刑!” 厉琦敏的双手被夹棍夹着,手指早已血肉模糊。来不及思考,我现出人形护住厉琦敏。厉琦敏自小娇身惯养哪里经得了十指连心的痛,早就晕倒在我的臂弯里。 “妹妹!”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熟悉的味道比以往的任何一处都要浓烈。难怪觉得惠儿的眉眼眼熟,原来惠儿是姐姐的女儿。 “姐姐。”看着身着凤袍的白狐姐姐,原来她没有走丢,她还好好的,我并没有失去一切。“姐姐,你怎么……” “说来话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将自己遇见何锦书以来发生的事一一相告。 “这么多年来,爹娘惨死的情景夜夜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一定要为我的爹娘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都已过了这么多年,妹妹还不放下心中的仇恨。” 从前不问世事的白狐姐姐如今因她在在人世呆久了竟然沾染了她曾经最摒弃的‘人情味’。 姐姐说既然厉琦敏进了宫,又是因我的关系,她会让厉琦敏主一宫之事,从此荣华富贵。见厉琦敏有了这么妥贴的安排我也就不再多问,是我害了她,如今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对她的补偿。遣人先回了李府禀明了宫里的情况。 和姐姐多年不见自然免不了说了许多事,等我回到李府的时候,厉墨风早已醒来在厢房等着我。见了我急的迎了上来,差点摔倒。将我来来回回转了几遍确定没事,这才放开我。 “我真怕你不会回来了。” 温热的液体侵湿了我的衣衫,灼烧的像是要将我燃了一般。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软弱,原来他爱我竟是这样深。内心的动容再次聚散开来。 “我没事。”我不安的推开厉墨风,“等了一夜,你也累了吧,早点休息。” “以后,不要再去宫里了。” “嗯。”我敷衍应承。我没有将姐姐的事情告诉厉墨风,自顾躺下。 “未央,无论日后如何,只要能与你同床共枕,我厉墨风一生无悔。”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尽说这些话。”侧过身,手托着脸颊望着厉墨风,他的眉眼拧成一条结。伸出手试图抚平他,“我不过是进宫,没事的。你可别忘了我是仙。” “正因为你是……你我虽是夫妻,可是未央从未真正把我当相公对待,”厉墨风的眉眼纠结得更紧,“未央,是不是只有把你揉进我的身子里,你与我才不会这么疏离。除了何锦书,你的心竟是半分也容不下我吗?” 看着这哀伤的眼神,除了不忍,竟多了一丝情动。慢慢的贴近厉墨风,唇与唇的接触,柔软甜腻之中藏匿着我并不知晓的安定。 所有的不安都在这心与灵的交融中消散。 6. “何老将*因为战败,备受屈辱,已于*营中持剑自刎。” 听闻这个消息我自是高兴,御花园的花忽的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我知道何老将*当年为皇上打下不少江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这人世间的安危纷乱我这个早已被仇恨蒙蔽的人已不想再管。父母的仇,我势必是要何家血债血偿。 李家近来在朝堂上越发的蒙宠,何家与之相比就更显败落。何老将*自刎,老夫人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何锦书和惠儿公主的婚事我早就托姐姐找了个名目让皇上撤了婚约。 何家如今真的是风雨来袭树欲倒,岌岌可危。 今天是何老将*出殡的日子,何锦书端着牌位双目无光的走在人群中,即便是一片的雪白,我仍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我想起与何锦书的相遇。那天,他亦是白衣胜雪,明艳似骄阳,而如今他早已没了当日风华绝代的风度。 忽然周身冷风凝聚。尘土飞扬中身穿银色铠甲的执法司立在眼前。我知道这一日终究会来,只没想到这样早。天庭那个冰冷的地方……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厉墨风的音容笑貌,与其回到那个冰冷的天庭倒不如和厉墨风那个无赖在人间相许百年。 “仙子,请速与我回天庭。” “我若不回,你当如何?” “那就请仙子莫怪了!” “得罪了。” 伸出手,我的银鞭瞬间出现在手中,淡然的望着执法司,立了半晌,竟不作响动。我忽然想起来,咱们这位执法司当年也是极情深的一位,只是因为团结条例不得不与心爱之人分离。 我想大概他是心软了。 “仙子,我且候你几日,三日后,城外的红树林见。”说完执法司便没了身影,留下我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呆呆的站在这里?”厉墨风从身后环抱住我,“外面风冷,我们回家。” 厉墨风握紧我的手暖在衣袖里,我那藏在血肉里冰冷的心倏然回温。 入夜,厉墨风紧紧的圈住我,他睡得极熟,任我怎么抚弄他的眉眼他都懒怠醒来,微微皱在一起的眉角,看得我玩心大起,开始变本加厉。 执法司留下了三日之期,要我乖乖的跟着他返回天庭,不然就要忍受五百年炼狱之苦。轻轻地抚摸着眼前这张容颜,我竟然割舍不下我一直利用的棋子。明明我才是布局者,为何自己会陷入这场棋局。 突然腰身一紧,整个身子紧贴着厉墨风。 “是放不下他还是舍不得我?” 原来他都知道。 “红颜万千,只为你一人倾倒。未央,你是我终究无法逃脱的劫难,他日我若不能成佛,都是因你而起。” “我这个娘子当得太不称职了,竟不知我的相公竟还有成佛这样的大志向。”我逗笑的刮着厉墨风的鼻梁。 “娘子是需好好了解了解本相公了。”说着厉墨风便欺身把我扣在身下。 眼前的男子眉头紧锁,扣着我的腰,语气不容置喙,“记着,你是我的娘子,你舍不下的人应当是我,也只许是我。”看着他想孩童般执拗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你是在笑我痴心妄想吗?” “没有,我……呕……” “怎么了?”厉墨风俊眉紧蹙,急的坐起来,将我抱在怀中,“明日我去太医院请个御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我只是……有了身孕。” “真的吗?!”厉墨风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赶紧从我身上下去。“刚才我有没有压着你?这床褥会不会不够软?你现在饿不饿?……” 笑看着厉墨风事无巨细的问我,就是不应答他,这样的光景让我觉得万分幸福。 原本因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心里难免有些许嫌隙。这个孩子毁掉了我的计划,让我有了牵挂,毁了我这盘棋局。可现下,我竟因这个孩子欣喜起来,庆幸有他来到我的血肉里。 “你怎么还笑,不会是……未央,你等着,躺着别动,我马上去宫里请御医。” “不用。我没事儿。” 第二日李府便聚满了厉墨风从太医院请来的御医,都是来替我把平安脉的。姐姐知道我有了身孕也特意出宫看我。 “未央,回去吧,你躲不过这场劫难的。”姐姐费心劝告我。 “到底谁是谁的劫,又如何说的清楚。谁又是谁的难,又如何看的明白。不经
白癜风的药历彻骨的痛,我们又怎么了解哪些才是执念。姐姐放心,我自由安排。” 只有三日的期限,我必须去何府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该是面对一切的时候了。我穿了最素净的衣裙,不戴任何发饰,只在耳边别上一朵白花。 何府挂在门口的白帘还未撤去,因为管家都认得我,见我如此穿着以为我是来拜祭自家老爷自然没有挡我的去路。 “未央。”何锦书迎上前。 “何锦书,我是来向你讨要血海深仇的——”我一伸手,略施法术,那两张狐皮便飞至我手中。“你可知道,这是我爹娘的……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残忍,即便是银狐,也是这世间的生灵。” “未央,你在说什么?” “自我在你府中看到这对狐皮时我就发誓要你们何家血债血偿!” “若真如你所说,父债子偿,我的命你拿去我绝无怨言。我娘时日无多,只希望你可以放了我娘。” “原本,我还对你歉疚,但是,你待我好却只是因着我与你的灵儿相像!如此一来,我们之间互不相欠。对你我也无需歉疚了。” “起初我是想着灵儿,可后来我明白,灵儿就是灵儿,你就是你,未央,我是真心对你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雪恨应该去找——皇后!”老太太搀着拐杖立在门前,“当年,我丈夫在一次*战中立下大功,皇后便将这千年银狐的皮囊赐给我们何家。我素来体寒,这狐皮是最好的御寒之物。” 姐姐御赐的?怎么会这样?我的姐姐,竟然是…… “不可能!你骗我!白狐姐姐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她怎么会害死我爹娘!不会的!” “是不是,你去找皇后问个清楚就知道了!这是当年御赐狐皮的时候皇后亲写的,你看了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这手中的薄纸,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瞬间失去了色彩。一时气结于心,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有个人将我抱进怀里,那么心疼的喊我,未央,未央……一遍又一遍……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自己的房里,厉墨风担忧的坐在床缘。 “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告诉我,我还可以相信什么?”靠在厉墨风的怀里,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温度。 “未央,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伤害。” 我看着厉墨风,或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人不会负我,欺我,伤我。 7. “你来了。” 我轻盈一笑,坐在她的对面。“姐姐,我爹娘待你如何?” “极好。” “啪!”茶杯应力而碎,“待你好,为什么你还要……” “自小我们一处长大,你爹娘自然是待我好,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待我好么?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他们捡来与你玩乐的消遣。还记得一千年前我瞒着你偷溜下山么?那天我便遇见了他,可是他是人,我是妖,他要承受轮回之苦。我听说用一对情深意重的银狐血肉服以五百个轮回,他便可永世为生。” “所以,你扮作猎人杀了我爹娘。” “你知道么,我等了他五百个轮回,就为了能和他在一起。这是他最后一次经历轮回,原本我想保留着你爹娘的灵丹,找到寄身的肉体,他们便可复活,但是他得了不治之症只有这灵丹才能救他……未央,事已至此,为何你不放下仇恨,我们仍是姐妹,如今我们都觅得如意郎君,为何你要如此,姐姐当年也是出于无奈,并非真的想……” “事已至此?放下仇恨?姐姐说的可真是云淡风轻?”我看着眼前这个我视为亲姐姐的仇恨,冷笑,“难得姐姐如此深明大义,那姐姐何不以你的元神来换取我爹娘的性命。” 银鞭毫不留情的向姐姐打去,姐姐拿出他的白玉剑相击,虽然身为仙,但是道行亦只有千年,当年姐妹一处修行的时候我总想着玩乐,修行自然比不上姐姐。 正待我欲使出银鞭时,一股巨大的阻力将我的灵力一并击回,我被自己的灵力击伏倒地。 “仙子,今日乃是三日之期,请仙子与本执法速回天庭。”说完,执法司便撒下他的收仙网。 将所有灵气聚集于手指,我要用这最后一搏为爹娘报仇,正待我法力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掌握紧了我的手。 这气息我自然是熟悉,来人正是与我夜夜相对的夫君。 “未央,放下吧。”厉墨风将我收进他的怀里,我可以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你怎么来了?你快回去!”他是凡人之躯,怎么受得住执法司的法力,“你快走开!”我嘶吼着想要推开厉墨风! 谁知道他竟然将我抱的更紧了! “我不走开!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能由我来护,由我来守!” 在我想要用仙法逼退厉墨风的时候,一道凌厉的掌风朝我袭来,厉墨风就在我分神之际,把我抱着我用身体挡在我前面,承受了这致命的一击!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的?” “怎么会不值得?”厉墨风气息羸弱的抚摸着我的脸颊,“还记得五百年前的蟠桃大会么?” 厉墨风看着我,气息更加微弱,而我的心也疼的更厉害,“我本是如来佛祖座下的一枚灯芯,几千年来一心向佛,那日因机缘巧合听了你的琴声便堂而皇之的评腹一番……自那日之后凡心大动,如来见我情深,便遣送我下凡,要我历经劫难方可成佛。没想到在人世竟还能与你相遇,结成夫妻。” 原来当日在蟠桃盛会上是他!原来不让我进宫也是为了护我周全怕白狐伤害我,执法司留给我的三天时间也是他求来的,原来我所做的一切他竟都知道,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他说,仙子我们必是见过的。 他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他说,我每天都在等你,等你跟我走。 他说,你是我的娘子,你舍不下的人应当是我,也只许是我。 ………… 都是他说的,只有他。 有人对自己这样情深,我原是不应该哭的,可我就是止不住眼泪,我么办法控制,我越不想哭就越哭的厉害。 “本以为我要就此错过你了,幸好……幸好……还能与你有一世的夫妻情分&hel
白颠风lip;…我厉墨风……此生……无憾……未央区,不要哭,你是仙子啊,哭了……就不好看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让我哭的吗?厉墨风,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食言……你不能食言的……”泪珠如六月的雨绵延不绝,这种痛就好像有人扼住了你的心一样,狠狠的缴住,碎裂,崩塌。 “未央……我……此生怕是……做不了你的心上人了,还望来生……来生能得你一句……千山万水为我而来……”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来生!我不要……我不要……” 本以为自己再不会有为一个人伤心难过的那一日,可是此时此刻,我竟无力的只想瘫倒在这个人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他的力量,他的爱意。 8. 那日,厉墨风用体内的舍利子救下我和我腹中的胎儿。如来感知,被其深情感动,王母素来对我疼爱有加并不忍我受那炼狱之苦,怜我腹中胎儿无辜且念在佛祖仁慈,我才得以返回天庭,虽仍为仙子但不能再过问仙界凡事。 我的姐姐已被贬为凡人,经历生老病死。他和她心爱的人,不过只有一世。且听闻厉琦敏柔顺贤良,并诞下皇子,深得皇帝宠爱。作为凡人的姐姐自然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天天厌烦自己,摒弃自己,饱受背叛之苦。 厉墨风再入轮回之道,王母抽尽了他的记忆,从此他不再记得我。念在我一往情深,王母便与我定下千年之约,如果我能等他千年,她便让我们再相遇。千年之后,若厉墨风还爱我,便让我们相守一生。 我拿一切去*,千年之后,他仍会爱我如初。 “怎么样,这小子还乖不乖?” “王母娘娘。”我起身请安。 “这孩子真像他的爹爹。未央,你不会怪我吧?”王母放下她厚重的威严,和祥的看着我,“仙规如此,纵然我再疼爱你,也不能无视仙规佛法。” “娘娘严重了,未央不怪娘娘,娘娘能给未央一千年的时光,未央感知不尽。” 王母握着我的手,满是怜爱,“未央,你可悔过?” 看着摇篮里的小生命,我释然一笑,“从未悔过。” 爱过,便是无悔。 “看来这仙规得改改了,这凡人有七情六欲,我们为仙的也不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