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刻凌晨一点。 又加班到这么晚。我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不动还好,一动哪儿都疼,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我一边腹诽着老板,一边心虚地看向老板办公室。屋子里竟然静悄悄的,没有光。身处一家创业公司,往常老板才是最后走的那个,今天怎么? 我扫了眼四周,整层楼都隐没在寂静的黑暗里,一个人都没有。 竟然就剩我一个人了,真是见*。我一刻都不想多呆,揣起手机,利落地穿上外套。外套上一股清香传来,我抓起衣领嗅了一口,这是琳琳身上的味道。 她几乎代表了我整个大学时
白癜风那些药最好光,毕业以后又跟着我来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城市,我曾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我打了个深深的哈欠,鼻头酸酸的,疲惫也涌了上来。 下楼,刚走出公司,一辆老旧的*色出租车就驶过来。它只有一盏车灯是亮的,像个独眼怪物,停下时还发出一连串感染风寒似的沙哑的咳嗽声。 我上车,跟司机交代了地方。他倒是高冷,一眼都没看我,只微微点头。我看他四五十岁的样子,面白无须,戴着顶奇怪的黑色方帽,大晚上的让我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深夜清冷,我裹紧外套,疲惫地瘫在座位上。独眼灯光打探着前方的路面,我透过脏灰的车窗浏览着这座沉睡中的城市,不一会便脑袋一歪,落入疲惫的圈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刺进耳膜,使我整个人失重般地向前倾,然后咚地一下,还没来得及疼痛,就又重重地摔回位子里。 出车祸了吗? 我脑子里马上闪过这个念头,想睁眼查看,可上下眼皮就像被胶上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我内心焦急,双手盲目地挥打着空气,却抓不到什么让人心安的东西。 我会死吗? 心里突然涌上莫大的悲哀,恐惧犹如深海一般笼罩着我——恍惚中,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你醒醒!” 是谁? 我疑问着,突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汽车还在照常行驶,雪白的独眼灯光照着
白癜风的治疗方法前方的道路。 我惊*不定地扭过头,看见司机掌着方向盘,平静地目视前方。霓虹灯照进车里,使他的侧脸忽明忽暗,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依然没有瞧我,只是嘴唇轻动:“醒了就好。” 是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感,遥远得好像不真实。甚至,我一度觉得梦中的场景才是真的。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几缕头发湿冷地贴在额头上,总还有一丝后怕。我喘着粗气,扭头望向窗外。 一盏盏路灯睁着不休的眼睛注视着长长的公路,城市依然处于深夜的安宁,丝毫没有被我的噩梦惊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耳边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吱吱轧轧的声音。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越发不安起来,自从琳琳走后,几个月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忘不掉,她搬走前那种绝望和讽刺的眼神。 “你真是没有出息!” 又一次争吵后,她最后甩给我这句话,然后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而我只是不知所措地坐在旧沙发上,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我不知道如何挽留一个对我感到绝望的女人,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这一天。 关门声响后,她再也没回来。 “你想要安稳体面的生活,于是这些年就可以无关痛痒了吗?” 我每一次的求饶、挽回,都只把自己变得更加一文不值。我知道,她没错。如果不是我一定要用存款买车,她大概不会对我彻底死心。她一心只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我只是不愿她冒着风雨还要挤公交回家,一路上又冻的瑟瑟发抖,这让我觉得羞愧。 何况以我们相对于房价来说十分微薄的工资,在这个城市想有一套房子遥遥无期,为什么要把一辈子都压在一套房子上? 现实面前,我改变不了她,也改变不了我自己。 当我知道她辞了工作,准备回家相亲时,我明白,这个繁华的城市已经留不住她了,她将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可是她终究没能离开,几天前的凌晨,一辆发了疯的汽车带走了她的生命。 我用手心擦擦眼角,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我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呆滞地看着街景,直到我不经意间看清了倒车镜上的影像。 刚被遗忘的惊悚,又扑面而来。镜面上映着两副交缠在一起变形扭曲的车身,一辆银色轿车的车头整个冲撞进了出租车的车体,布满玻璃碎片的地面上还凝结着黑色的血液。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副惨象,半天不能言语。等我反应过来,立马摇下车窗,探头望去。这一侧的车身没有变形,后面除了空荡荡的长街,也没有任何异样。 我回过身,用手小心触摸着后视镜,冰凉的镜面上照不出我的手,只有那副惨象和缓缓流动的浓黑血液。 夜风前仆后继地灌进车窗,吹得我额头直发凉,一种不知是畏惧还是绝望的情绪悄悄在我心底蔓延开来。我朝里看向司机,他依然平静地目视前方。 “师——傅”我轻轻地出声,却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住了。 司机终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这个动作在我看来简直缓慢得可怕。他的目光好像两道冲向虚空的洪流,穿透着我的身体,落进了旷静的夜色。我的心跳得很快,耳朵也嗡嗡作响,这感觉让人无法忍受,我恨不得立马拉开车门跳下去。 我能看到司机的嘴唇在轻微蠕动,但他好像抓不到足够的气息去使声带颤动,我只能隐约听到几个沙哑的字眼:“车祸——我带你——逃……” 车祸!逃?逃什么? 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之前尖锐的刹车声还一遍遍地回响在我耳边。我想抓住一些东西,可是手下摸了个空。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声音混沌得就像掺杂其中的恐惧终于变成了实质。 我要逃! 我用尽力气,可车门好像锁死了一样怎么都打不开。身后一只僵硬的手掌抓上我的肩膀,顿时让我汗毛倒竖,我的四肢好像都酸麻地失去了控制。我绝望地感觉到,胸腔正在一点点萎缩,气息正飞快地逃散出我的躯体…… 我一身冷汗地警醒,猛一抬头,僵硬的脖子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公司里悄无声息,我看到老板办公室里亮着微*的灯光,这灯光好像回到尘世的一根绳索,把我从恐惧中渐渐拉了出来。 我才想起自己加完班太累,于是想在桌上趴一会,没想到睡着了。 我看了眼时间,马上一点钟了。 这真是一场噩梦,可是在梦里,陷入绝望的我最后见到的,却是站在校园樱花树下的琳琳,叶缝间洒下的阳光照着她满心欢喜的笑容,闪闪发亮。我走过去,一把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进那个秋天。 我曾希望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我绝望的时候依然能想起她的美好,可我却亲手开车撞向了她。 我想起她晚上一个人睡觉时从不肯关灯,被我吵醒就半睁着朦胧的眼睛,被我嘲笑胆小时就撅着嘴,像一头脆弱的幼兽。 那晚的车灯把她照的全身雪亮,她用手遮挡着眼睛,没有躲闪。她知道车灯后的人是我,却不知道我已经变成了魔*。 车轮碾过她身体时颠簸了几下,我踩下油门,一直撞向路边的石柱。 当我从气囊中醒来的时候,我好像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我跳下车,踉跄着爬到她身边。她躺在冰冷的血泊中,瞪着失去神采的双眼,泪水在满是血污的脸庞上留下两条干涸的白线…… 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了真正的绝望。我抓着她的手,躺倒在她的身边,我好像孤身于荒原之中,亲手熄灭了手中唯一的火把。 她说得对,我是一个没出息的人。 我白天依然若无其事的上班,加班,然后回家,可是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碎裂。 我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披上外套,想象着外套上还有她的味道。 我像往常一样走出公司,想象着她还好好地躺在家里的床上,脸庞依旧白净可爱,等我回去就会假装生气,嚷嚷道被我吵醒,然后伸出双手给我一个拥抱…… 远处一辆银色轿车划破夜幕,在公路上奔驰着驶来,雪亮的灯光像两只毫无感情的眼睛打探着世间的冷寂。 我好像看到了一趟回家的列车,她在列车上向我呼喊,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向着一片光亮跑去…… 手机落到地上闪着微弱的光芒,屏幕上是一条永远不会被收到的讯息。 “我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