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府张灯结彩,众人忙里忙外,生怕安排的不周到,破坏了大少爷的宴礼。只听见,门口的唢呐声,越吹越响,原来是大少爷买的媳妇回来了。 摇摇摆摆的轿子里坐了位青涩的小姑娘,18的芳龄,眸子水灵地很,大眼睛转来转出,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满脸的胭脂俗粉,却怎地盖不住她水蜜桃似的脸蛋上那一颗晶莹的泪珠。为谁流?她哪里知道。她只知道爹娘把她卖了换钱。 头上盖着一块红布,人也摇摇摆摆地跨过门槛,只见另一头多了一个人,一条红绸缎将两人连在一起。听着人喊,便叩起头来。一下,两下,三下。“礼成。”小姑娘便被送进了闺房,呆了一下午。听着外面男人喝酒的热闹声,想着爹娘把自己卖给了怎样的人?想得入迷,竟不知,红盖头下多了一双男人的脚。 “你是谁?” “嫂嫂,我是平生啊。” “平生?” “嫂嫂,你叫什么?” “畔儿。” “嫂嫂。芳龄啊?” “18。” “和平生一般,为何如此着急嫁给哥哥?” “不知道。父母许的。” “嫂嫂,来我家便是亲人,以后定好生相待。” 畔儿刚想摘下红盖头,看看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却不知被一声大吼吓得手足无措。 “平生。没事跑到我房间干什么?” “哥哥,我看看新娘子,称句嫂嫂,日后好照应。” 还没等哥哥回答,平生便先行出去了。大少爷,还没问句畔儿,就把红盖头扯下,惹得头饰飞了满地,如此精心的打扮到底是为了给谁看?畔儿还没来得及跟大少爷开口,只见大少爷匆匆脱掉衣服准备就寝,畔儿慌得不知什么情况,连忙蹲在角落里,泪珠如小雨点,惹人可怜。 “我买你,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 “传宗接代。” “可畔儿不会啊。” 大少爷累了,不想争执。就一个人倒在床上睡着了。畔儿就在角落里,蹲了一晚,想着爹娘说把她送给好人家原来就是这样啊。 看着外面的红灯笼挂的讨人喜庆,竟不知高高围墙里有多少人讨厌她。 2 阳光照进来。昨天的粉饰都被泪水擦光了。一个稚嫩的脸庞被叫了醒来。看看了床上的人没了身影。便出门拜见老爷。可不知遇到了大少奶奶,十分刁钻地为难。 “叫什么?” “畔儿。” “哪里的姑娘。” “乡下姑娘。” “妹妹,长得好生漂亮,姐姐不及。若妹妹有非分之想,定不要怪姐姐。” “畔儿不懂。” “不懂便甚好。不用去拜见老爷了。老爷不见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只见大少奶奶神采奕奕地走了。畔儿便再也对她生不起喜欢之意。 早上没请安,便想着午时去。给老爷奉了杯茶,便坐入饭桌,一同用饭。只见大小姐和二小姐,竟对畔儿夹过的菜心生厌意。 “乡下丫头,吃过的菜也土里土气的,惹得人嚼起来涩得难以下咽。” “是呀,还是我们嫂嫂秀气,名门闺秀,平时都是书香气,今日却成了乡野气息,要不是嫂嫂肚子不争气,有些人不配在桌上吃饭。” 只见大少奶奶笑地合不拢嘴,连肚子不争气的事都忘记了。老爷更是无视,在她们眼里畔儿不过是一件买来的工具罢了。气氛被渲染得酸臭,畔儿刚准备要离开,只见门口进来一个看着年龄相仿的人。 那眉目温柔似水,像极了一处清澈的泉水,甘甜无比。冷峻的脸庞,却又不失温暖。穿着湛蓝色的褂子,像星空般迷人。畔儿又不禁坐下。只见众人纷说“平生回来啦!” “平生?”畔儿心里微微一颤。 平生便直接落座在畔儿旁边的位置,往畔儿碗里夹着菜,还是众姐姐们最爱吃的菜。 “听说新嫂嫂和平生一般大,日后便更是可以好相处了。” 畔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看周遭的人,脸色都变了。心想便好受了些。平生到底是怎样的人,畔儿从那时起便好奇起来。 吃完,大少奶奶竟让畔儿跟着丫鬟收拾碗筷,畔儿不知如何反驳,竟顺从起来。平生见状,便拉起畔儿的手,对大嫂说“嫂嫂,平生带新嫂嫂出去玩了,平日里没有玩伴,如今来了个年龄相仿的嫂嫂,欢喜极了。”还没等大少奶奶说完,平生便拉着畔儿出去了。 “嫂嫂,可有什么爱好?胭脂粉黛?绵绸锦缎?金银首饰?” 畔儿摇着头,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 “嫂嫂,喜欢吃什么?” 畔儿摇着头,吃什么也没有胃口了。 这次平生没有再问,便拉着畔儿去了青山。过了渡,进了这幽静山野。杜鹃鸣啼的声音空谷绝响,好像在讲着什么悲伤的故事。高耸的竹子插入云霄,就像畔儿心里想去的地方一样可望不可即。畔儿,对这地方喜欢的不得了。嘴角弯弯的笑,像是幽暗竹林里溜进的一束光,明媚到春心荡漾。回眸一瞬,不知,平生望得痴,竟半天缓不过神来。 “平生,这真是个好地方。” “嫂嫂喜欢就好。” “你不要叫我嫂嫂。” “那叫什么?礼数还是要讲的。” “叫我畔儿就好。” “畔儿?” “对呀。” 平生笑了,觉得眼前的女子,竟与家里的姐姐嫂嫂都不一样,不喜欢胭脂俗粉,却喜欢这幽野山谷。 突然细雨如丝,两人连忙躲进山洞里避雨,竟不知下到了晚上。平生跟畔儿讲平日里在私塾里学的东西,畔儿听得认真,都记在了心里。 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便再也忘记不了了。 3 傍晚,终于回到了家。闺房里没有人,想必大少爷定去逍遥了。心里又不禁佩服起大少奶奶,如何耐得住寂寞,一辈子就这样在爱的谎言里草草终生。便在不解里入睡,又在今日所见的美梦里酣香。梦里她竟女扮男装出现在平生的私塾,相识,相知,相爱。就好似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梦终究是梦。醒来不过是一连自己都不能支配的附属品罢了。这念头,还是如一缕炊烟好了,随便飘进哪个姑娘的脑子里,都总比她好。 说是买来的,畔儿却总是干着下人干的活。无人过问,也无人关心。心想,买来的,就当买来的用。等着有一天用不着了,便回家去。 可谁知道那晚,大少爷竟喝醉了闯进畔儿的房里,生生把畔儿压在身子底下,畔儿动不得,就使劲打大少爷,便醉了过去。畔儿吓得跑了出去,跑进了一间还亮着的房子,满屋子的墨香,闻得人舒服极了。畔儿回头,看见平生在写东西,只见他一脸诧异,见畔儿如此慌张。 “畔儿,你怎么了?” “没事。进错房间了。”
白癜风康复 平生笑着,从未见过如此笨拙的女孩子。 “我教你写字吧!” “我很笨的。” “这才能显得我这个老师技艺精湛啊。” “那你教我写那天你读给我的诗。” “好。” 平生抓着畔儿的手,一笔一划地勾勒着,肌肤之亲,在此刻如此纯洁,却还是抵挡不住美好的诱惑,闯进心脏里,应和的心跳声,像一曲美人弹的琵琶乐,明明很好听,却又不敢听下去,怕琵琶流泪,断了相爱的念想。 可笔下那句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总是跑进畔儿的心尖上,一刻不肯松懈。 “平生,带我走吧。” “去哪?” “哪里都好!” 平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睡眼惺忪的畔儿上床入睡,这是畔儿来到王府后第一次如此恬逸地入睡。她抱着平生,恍惚里又听到了杜鹃啼鸣的声音,却又遇到了那支永远爬不上去的竹子。那竹子就好似平生,她怎样用力,就是够不到,梦里便累了。但还好醒来,平生就在身边,看着她。 “畔儿,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哪样是对的?” “我去跟哥哥和父亲说,让他们同意。” 畔儿只是回到房间等他的消息。却等到了大少爷,派人将畔儿捆在凳子上,无论她有多疼,要的不过是她还没有完成的价值。 “你真不要脸,还想搞乱我们的关系。要不是平生知道悔改,你们不知要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王家的丑就要出尽了。”大少爷气的就好似失去了什么,不知道他就不曾拥有过。 “平生呢?” “平生走了,去南方经商了。” 畔儿笑着。那句“他还在等我。”哽咽在喉,还有谁在等她呢?对啊,还有大少爷在等她生孩子呢。 那晚,畔儿,终于实现了她的价值。可怎么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此刻却如此廉价。 从畔儿怀上孩子之后,大少爷再也没有去过,风流的人干完正经的事终于可以尽情风流了。 畔儿傍晚总是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她在思念谁呢?她也不知道。她又好似知道。又好似不想知道。只是对着月光发呆,怎么刻出了那人的模子,难道他在等我。 秋天的夜,总是冷得人心寒,畔儿进屋加了件衣服,便不想出去了。摸摸肚子里的孩子,觉得什么都是奢望。便在桌子上写起字来。想着给肚子里的孩子起什么名字,想的入神,却不知,笔下竟是那人的名字,和那句忘不掉的诗。她笑了,她一辈子还是败给了喜欢。 4 畔儿快要临盆,第一次享受到了作为这家人应该享受的待遇。老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此刻。大少奶奶把所有的诅咒都倾覆在此刻。人真是奇怪呢。 婴儿的叫声,清脆地响亮。 “恭喜老爷,喜得千金。” 襁褓里的小孩,在笑,怎么爷爷走掉了,头也不回。小孩在笑什么?她娘亲明明又被抛弃了。是在笑她爹爹不爱她吗?在笑什么?谁知道,也许在笑她一出生,就是个悲剧吧。 还没等畔儿身体恢复,日子就恢复了日常。畔儿好生照看着小小的她。为了她,只因为她,活着。只有畔儿活着,她才能活着。 却没想到还能收到他的家书。没有落款,但那字迹是忘也忘不掉的。 “畔儿,听说你有了哥哥的孩子,就取名叫怜儿吧,听着就惹人疼。”畔儿看着,泪滴到了那个怜字,有谁疼她。畔儿疼的人都不见了。只将那张纸尘封在盒子里,他变成过去的人吧。锁住记忆,好让思念对她温柔一点,不会冷得痛人。眼泪结成了冰,又该怎么融化呢! 畔儿一个人照顾着怜儿,怜儿身上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 有天怜儿从私塾回来问。 “娘亲,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从未。” “那怎么生出怜儿的?” “怜儿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娘亲讨厌。” “怜儿,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没有,是今天先生讲了一首好听的诗。” “背给娘听,好不好。”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不好听啊,哪里好听?” “喜欢一个人的心多么好听,怪不得娘亲没有喜欢过人。” 畔儿怎不知道。只是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听起来有多悲伤,就有多心碎。 今夜的月亮好圆,他又在和谁团聚。他的誓言说给谁听了,她的思念又给谁看了。泪都干了,思念却不止。下起了细雨,外面一片朦胧,屋内娘亲在教怜儿写字,怜儿写的认真,就好似当初的畔儿一样又认真地睡着了。庆幸自己还在怜儿身边。 5 好似有什么征兆似得,畔儿心口疼的很。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入眠。不久就传来了平生的消息。平生去了南方经商,却没有想到屡屡失意,没有干成一番大事业,就在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竟一人病死在家中,3日后才被人发现。手里还握着一纸家书,不知给谁写的? “曾许诺父亲,我在外飞*腾达之日,便是我明媒正娶你之时,我托大哥好生照看你,不知过得如何。如今我依旧贫困潦倒,更无脸面见你。又感染风寒,更是力不从心。无需等我,好生照看怜儿。” 畔儿听着落泪。明明她在等他,他又要不再等他。想,因为她,他竟一个人病死他乡,到底是谁负了谁。想到他也在等她,畔儿就痛地钻心,没几日,便病入膏肓,又有谁在乎呢?在乎的人都先行了一步。只有怜儿日日在床边哭泣。 “娘亲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娘亲去找喜欢的人了。” “可怜儿就没有人了。” “怜儿乖。去找先生,跟着先生好好念书。” “娘亲。怜儿想你怎么办?” “想想那句诗,那句好听的诗。那是娘亲喜欢的人说给娘亲的。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你一定不要放手,娘亲一直在支持你。” “不要,我就要娘。” 怜儿哭着,摇着娘亲的身体,一动不动。可窗外的雷声雨声一并砸在门上,怜儿怕得钻进娘的怀抱,可是再也没有抱抱了。 那夜,怜儿没有了娘,畔儿却找到了平生。畔儿终于放手了,却再也放不下了。 那句“我等你,不问归期。”也一并带到了
白癜风有那些特征远方。她等了他一生,他也等了她一生,一生多长,等待就有多长。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真好听,就像杜鹃的啼鸣,人们总是觉得悲伤。 6 怜儿跟着先生念书。长大也成了教书先生。跟她娘亲不一样,她从来不等别人跟她告白。她喜欢便跟人去说,惹得别人家的少爷羞得像个姑娘。先生总是劝她委婉,她却理直气壮地说。“娘亲一辈子都在等喜欢的人,这一次我要遇到喜欢的人,厮守一生,给她看,她不在,我也会很幸福。”怜儿,说着抹了抹泪眼。 成年后,怜儿嫁给了青山脚下渡船的年轻渔夫,和他在乡野间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她听着山谷里杜鹃的鸣啼觉得甚是好听,那欢快的叫声像在唱歌,定是在羡慕他们。又见到那高耸的竹林,觉得令人惊叹,便想长久地住下去。 “怜儿,你知道吗?我爹爹给我讲过有日一对相配的人儿来到这儿,竟在这无人问津的谷中待了一天,爹爹说他们真幸福。” “我们呢?不也是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 怜儿不知,那日娘亲也是这样笑的。 我们彼此错过的真心还少吗?